2020年4月28日 星期二

我們不能在忽略基本面差異下討論表藝產業的可行方案


在google自己其他文章時碰巧搜到這一篇... 是的,國外的確存在很多VR或著是像NT theatre的影視技術,但一來是,這些也不是疫情後才變出來的,是之前就已經有對應的產業在那裡,有對應的供需在那裡。

舉這類的案例,就跟你現在突然跟深陷無法定目劇的台灣表藝圈說"嘿美國百老匯一檔戲都演個一年兩年,你們為什麼不也演個一年兩年就好了"一樣,忽略了各種硬體面軟體面社會風氣面的根本性差異。

就講個最現實的例子好了,文中舉大陸的19萬人觀賞的例子,看起來很多。但這是大陸14億人口下的19萬人啊!如果你搬來台灣,這樣是多少人呢?

嗯,3257人。

這3257人願意花多少錢看線上播放的演出?能夠cover你的錄製成本嗎?能夠cover你"原本沒有錄影技術,現在要引進技術的成本嗎?

更不用提,雖然觀賞人數是從19萬人縮水成三千人,錄影成本可是一樣的。那有團隊可以扛支出一樣,收入剩不到2%的狀態嗎?

再退一步講,如果對應的技術與市場存在,那台灣在疫情前不早就該有人做類似的嘗試了?始終沒有人做這類嘗試,不就表示勢必存在既存困難,不論是技術面的還是市場面的?

台灣表藝圈有沒有問題?有,很多。

台灣表藝圈有沒有其他國家已經相對解決的問題?有,很多。

但這都再再不代表我們把其他國家解決問題的方法搬過來就解決了。技術面不同,文化不同,市場不同,這都需要列入考慮。

不然,我們就跟那些"嫌觀光人口不夠,然後看到國外某某地方觀光人口很多,於是就在台灣複製一個某某村的概念,其實沒有差多少。

2020年4月17日 星期五

連續兩天零確診到底有多難?

非常幸運的,台灣達成連續兩天零確診成就(4/16-4/17)。這件事情到底有多難?


2020年4月8日 星期三

茉娘(一)- 引言與<14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之前有網友做了一個台灣音樂劇的排行表,有滿多人把茉娘放在很前面的位置。從茉娘首演開始,這部戲收到的回饋也非常的正面。

受到這樣的反響,一方面很開心,但另一方面,其實每次收到這樣的回饋,我壓力都很大。

因為<茉娘>對我來說,是超越我生命的存在。我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它。

這個狀況其實之前就發生過很多次了。我的第一部公開演出的合唱作品<忘了我是誰>就是這樣:

這首編曲是2006年的作品,當時反應也是很好,但其實當下我完全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只是把很多對音樂的第一直覺記下來而已。要我去做一個類似的東西,即便只是複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作。

之後我花了很多年,很多年,才慢慢搞懂自己當初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整個想法是什麼,想要達成什麼,效果是什麼,怎麼作到的。一直到2014的<我身騎白馬>,我才終於覺得我追上它了。


這過程真的超級無敵痛苦,因為你體內會一直不斷地有聲音對自己說,"媽的這以前你不就已經做出來了,為什麼現在卻不會?"

桌遊設計上的狀況也類似,我的第一款桌遊<我先走啦!>2012年就出來,但一直到2015年的<彼得潘遊戲>(也就是後來的<厄夜魔堡>)我才真的知道我自己在幹嘛。

而茉娘對我來說,是個更大更大更大的山在那裡。不管就劇本和音樂層面上,雖然有很多細節的技術層面的東西是我控制出來的,但是有很多最大方向的東西,是它直接找上我的,不在我能夠控制的範圍內。跟之前一樣,我甚至不是很確定我到底做了什麼。

它現在成為一個,我努力在追逐的影子,橫在遙遠的地方,而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形狀。

接下來會陸陸續續,有空的時候,有機緣的時候,把一些片段我能夠掌握的東西記下來。希望這一次,我能早一點追上它。

X X X

<14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對我自己來說是個很特殊的曲子。當時我剛結束北藝中心的創作工作坊不久,那時候被希文學長直接點出了缺乏情感導向面的問題。確實,我大多數的曲子,都是以羅列資訊,然後計算呈現方式,計算和聲與節奏色彩的方式,規劃出來的。

但這首不行。在這個全劇最後的最後,已經只留小傑一個人在台上,所有劇情資訊也幾乎都講完了,這首完全就是小傑的個人情感。我扎扎實實地,需要一個從情感面出發的作曲手法。

那時候是茉娘讀劇會前,劇本寫完了,到這首歌之前的曲子也都寫完了。我甚至破天荒的跟劇組說,最後的兩首歌我需要單獨處理,可能讀劇會出不來(跟海豹熟的人應該就清楚,這狀況真的破天荒。)

然後我做的事情是,在房間裡摔枕頭,摔了一整個下午。我在抓小傑最後萬念俱灰,把房間裡的東西都砸過一遍,甚至於近乎要逆天弒神的情緒。

最後的結果就是副歌第一句的那個七度大跳,上天你告訴我這!個世界怎麼了。這是我平常絕對禁止我自己寫的旋律線,在大跳之前已經有好幾個字卡在那裡,大跳本身還跨了整個換聲區,根本就是個和聲學會給你N個大叉叉的寫法。

但就是因為這個反人工的旋律線,小傑幾乎一定非得在這裡暴衝,把情緒爆出來。

有一些在錄音短版裡沒有出現的段落,也有許多類似的作法。舉例來說,中間有一段其他人逼問小傑後,到第二次副歌前,小傑有一段非常多字、旋律線非常緊、節奏非常碎的段落,他幾乎會造成一種,在溺水中掙扎,偶而才能探出水面換口氣的效果。那是在層層逼問下,勉強抵抗著的小傑。

總之,這首歌在很大層面上,是把古典的各種安全問題都先放一邊,把旋律線往一個人崩潰的極限,情緒的極限去寫,完全從角色的狀態出發。

有興趣的人,4/12的音樂會有完整的版本。現場觀眾人數不多,大家可以自行評估一下疫情狀況前往。


備註一:當然除了摔枕頭以外,還是有很多地方是後面設計出來的。舉例來說,由於這首歌的狀況,小傑勢必是情緒一路推到天邊,我沒辦法給這首歌一個善終。這就是為什麼最後必須要由兩位茉娘殺進來,用一個非常緊的11和弦結束。畢竟這裡給個終止式也不對,回到主和弦也不對,硬的剪掉更不對。

備註二:這首歌(以及再後面的<仰望星空>)最後好像是在讀劇會前的幾天出來了,在此向把這首歌直接吃下來的演員們大鞠躬。

備註三:實際演出時,超強音控蔡鴻霖甚至為了這首歌製造了一個非常特殊的效果。這首歌的實際演出版本,最開頭有所有其他演員的背景雜音漸漸變大,把小傑淹沒到崩潰的效果。鴻霖他把這個效果完全進化了,如果在場上從小傑的位置出去,他會聽見其他演員的聲音,從比較遠的喇叭慢慢逼近到比較近的喇叭,最後把自己壓扁。超猛的!

備註四:最後一個其實我到現在都還一直在斟酌的地方。在演出版本裡,中間段落所有人的質問,最後是以兩個茉娘的這一句收住:

大家,好了嗎?

但其實我原本寫的時候,茉娘們收住的那句話是:

我看你其實只是想擺脫我們吧?

然後小傑狂吼。

正式版本我們沒有選擇這麼做,是因為這樣的話,會在這裡有在殺出一個議題,算是讓結尾比較乾淨的選擇。

但小傑究竟有沒有這個念頭?我相信是有的。我相信所有人,都是有的。

那會變成小傑最後對自己的道德質問。我真的有想幫助人嗎?我真的有想善良嗎?還是我只是想讓自己舒服一點而已?

問心無愧這句話,真的有這麼純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