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3日 星期四

玫瑰的數字(一):我們對數學的想像是什麼?


距離<玫瑰的數字>首演(2020/11/14)也一段時間了,從開始作田調(2019/10/27)到讀劇(2020/02/10)到首演,這個30分鐘的作品也是扎扎實實磨了一年。要感謝中華民國數學會的支持,以及台灣科學節提供我們首演的機會。

在此花點時間,把這個發展過程中釐清的諸多觀點,做個彙整。就從最關鍵的一點開始:

我們對數學的想像是什麼?

你在google圖片搜尋中打入"數學"兩個字,基本上跳出來的會是長這樣的東西:

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數字、符號、希臘字母等等。這大概是大眾對數學的想像。

而這點也反應在我們的各類媒體上。當想要呈現一個人很"數學"時,就會讓他寫一堆方程式,講一堆xyz,或著乾脆背個圓周率,把各種充滿"數學味"的符號塞好塞滿。

但這其實一點都不數學。對,這一點都不數學。

為了說明這件事情,還請大家回想一下高中時的數學學習歷程。如果你是相對數學成績沒那麼好的人,你大概會有過類似的經驗:解答上每個符號你都認得,用的每一個定理或性質你也都會背,但題目出來你要自己解,怎麼樣都解不出來。

奇怪了,如果這些符號等等的是數學,你不是都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為什麼還沒有拿一百分啊?

因為這些符號只是一種語言而已它只是拿來溝通想法的一套語言而已,不是數學的本體。

就像你認得很多中文字,不會讓你自動可以寫小說,寫作時的思緒才是寫作的本質,不是"字"。同理,如何去思考一個數學命題的本質,然後一步一步從A式論證到B式,這個思考的過程才是數學的本質,不是"式子"。

而很遺憾地,這恰恰是整個數學教育裡,最難教的一環。大部分的教學,尤其是班級教學,都僅止於能到把語言本身教完而已,還難有機會做任何思考性的教育。在這個狀況下,大眾多半都只會停留在被一堆嚇死人的符號唬得一愣一愣的,畢竟在沒有開始了解背後的思考邏輯前,這些符號都只是一堆火星文,你為了考試還只能把它們硬背下來。

結果就是,你時不時還會看到報章媒體報導下面這種6÷2(1+2) 等"數學"問題,大眾熱議一番,同一時間真正的數學人在一旁感到頭痛,"這只是一個敘述不清的語言問題,你們卻稱它是數學?"


就此觀點,要能夠做任何形式的數學推廣,勢必就要牽涉到數學思考的介紹,否則你實在很難去讓人對一個你完全無法理解的火星文感到興趣。

有沒有媒介做這方面的常識呢?有的。我舉一個我個人相當喜歡的例子。

數學少女是日本作家結城浩的一系列數學通識小說,披著輕小說的皮,但是內容其實非常紮實。當初我看的是這本費馬最後定理,認真的是費馬最後定理。作者非常驚人的,在繞過各種技術性細節的前提下,完全讓讀者可以跟上威爾斯證明背後的大架構是什麼。

"哇靠,原來背後的思考長這樣!"這是我當初看完時的感想。

而這就是我認為一個數學普及作品需要做到的效果:原來背後的思考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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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比較可惜的是,在戲劇的層面,我們幾乎沒有看到這類的作品。大部分的作品,幾乎都是塞了一堆很"數學"的符號,但沒有任何數學思考。

如果僅止於想要製造"數學味",這樣做也許可以。

但如果你是真的想要普及數學,這樣做是遠遠不夠的,因為如果你如果只是塞一堆數學味,你頂多只是讓台上多一個數學宅,而人們並不會試圖去認同他所感興趣的東西。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我這個科普系列的第一彈選擇南丁格爾的這個故事。它沒有太多嚇人的數學理論,但背後卻仍然有十足的數學思考在那邊。南丁格爾為何"選擇"畫那個圖,是有她研究方法的思考在那邊的。

在這邊要感謝當初讀劇時劇組的建議,尤其是顏志翔(飾霍爾)的建議,讓我們真的加了一首,貨真價實的思考歌,也就是第四首<探索數字背後的真實>,講述南丁格爾一步步做出玫瑰圖的過程。

這首歌在整個製作中至關重要。它證明了我們完全可以把"思考過程"這樣抽象的東西放到舞台上。

更重要的是,觀眾是完全可以接受的,連演出時那一地的小孩都可以接受。在一片"啊這樣做會嚇走觀眾"、"大家聽不懂啦"的疑慮中,我想這首歌證明了很多事情。

未來,我們會持續以這個方向努力,看能夠把科普戲劇這一塊做到什麼樣的程度。請繼續期待我們未來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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