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豹桌遊123：從聖彼得堡談時間價值與後追

總算逮到一個空檔，再不趕快寫一寫就又沒空寫了 @@

話說海豹桌遊123系列本是基於Regamin影片才開始的（見這裡），前面走到支線上晃了晃，該回來主線劇情了。很高興Regamin出了第二集：

這集講（當年美術很糟數值還算錯很大的）聖彼得堡，講滾雪球、後追、貨幣等概念。聖彼得堡是個非常數值化的遊戲，你基本上就是在累積金錢和累積分數之間，做個timing的取捨，數學結構很明確（也因此有些人覺得很乾很討厭@@）

以下就順著這款遊戲，來談談遊戲設計上的幾個重要概念。



時間價值與資源轉換

＂時間價值＂基本上指的就是一個東西（或行動）在到遊戲結束前的這段＂時間＂內會給你的獲益。以一個最粗的分析來說，玩家的決策便是去評估選項的時間價值，然後去選擇大的那個。

這講起來很容易，但就如同第一篇裡所言，價值評估是遊戲難度的來源。隨便舉幾個例子：

• 卡卡城你是要當下拼完一個小城，還是去拓展一個大城？大城的未來期望獲益是多少？
• 七大奇蹟藍色牌打下來幾分就幾分這沒有問題，但一張資源牌的時間價值是多少？一張軍事牌呢？
• 歷史巨輪就更扯了，如果遊戲尚有十回合，蓋一棟印刷術就是給你10分+10點科技，但多一白點又價值多少？

相對而言，聖彼得堡的時間價值算是很好分析的了。為了方便解釋起見，就假設遊戲固定十回合好了：

• 第一回合一張綠色牌，每回合3元，那就是30元（有一些隱性的同名牌省一塊的效應但這裡先暫時忽略。）
• 第一回合一張藍色市場，每回合1分，那就是10分（有一些隱性的同名牌省一塊的效應但這裡先暫時忽略。）

於是這裡先造就了第一層的思考（見多層次思考）：同樣給錢的，你可以計算哪個給錢的時間價值較高，或是同樣的時間價值哪個成本較低。同樣是給分的，你可以記算哪個給分的時間價值較高，或是同樣的時間價值哪個成本較低。

然後，你就意識到第二層的思考：1元值幾分？

別忘了，遊戲最後是比分，所以１元的價值是多少？

注意到錢是拿來給你買東西的，而前期買的東西時間價值越高，所以前面的$1比後面的$1價值高，到最後一回合的錢基本上沒用。於是乎，隨著時間過去，一元跟一分的價值一個遞減一個遞增，遊戲第二層便是在抓這個黃金交叉點。

但如果是這樣，遊戲在掌握這個時間點便大概攻破了，所以作者再塞進了第三層問題：回合數是浮動的，也因此，那個時間點是浮動的。

綜以上，作者以一個簡單的時間價值跟錢分兌換的系統，便製造了一個有多層次思考的遊戲。類似的經典範例是：

在拼布對決這個遊戲中，金錢的時間價值是確定的（因為未來的發錢次數確定），但因為拼圖規則的關係，分數那一邊很難估。

基本上，所有資源轉換形式的遊戲，都會造就這樣的時間點評估，而這本身是困難的。舉例來說，農家樂你會需要思考拿兩磚還是兩蘆葦，它們的價值誰大？

好消息是，在這些案例中，你不用明確知道值幾分，你只要知道哪個比較大就好了。這也是為什麼競標類遊戲是難的，因為當要出價時，你就真的要知道它值幾分了...

後追與玩家排除

影片中提到的另一個重點是後追與玩家排除。這其實隱含著一個潛在的設計兩難問題，這邊來細述一下。

首先是Run Away Leader。以聖彼得堡為例，如果一個玩家前期領先，不就是他拿到的時間價值比較多，站在當下的時間點，他就已經跑的比人家前面了。而後面的東西時間價值又遞減，不就越來越難追的上？

這就像馬力歐賽車一樣，跑在前面的他就是已經能力比較好跑在前面，後面的人怎麼追的上？

於是就造成了所謂Run Away Leader，而這在遊戲中是個非常糟糕的體驗，因為你就是坐者＂等死＂。

所以我們會去討論所謂的後追機制，讓落後的人有機會追的上。但這仍然很吊詭：

• 如果後追機制不夠，那落後的人其實還是沒有機會追上，還是等死。
• 但如果後追機制很夠，不就代表了遊戲前期其實不重要，因為後追機制把落差都平衡掉了？

感受到這個吊詭的兩難嗎？後追夠，遊戲等於直接跳到最後一回合玩就好了；但後追不夠，就是落後者等死。兩者的體驗都很差。

解決方法？讓領先跟後追不明確。

其實這很好理解：比賽就是要在兩邊勢均力敵又抓不準誰會贏的時候才好看。想當初AlphaGo大戰小李時大家會盯著轉播看，就是無法掌握現在到底是誰領先，連賽評都不知道。

這有好幾種作法：

• 最簡單的作法讓領先跟落後本身就不明確，例如歷史巨輪，在最後那疊分數牌開出來之前，每個人到底是幾分沒人說得準。一個更普遍的做法是所謂私有目標，例如CV的起始成就卡。
• 另外一個做法就是讓後追的效果不明確。類似前面馬力歐的藍龜，他是個後追，但這能起多大作用？不知道。它沒有強到就可以把差距扳回來，但也沒弱到你可以忽視它。一個常見的類比是＂分數落後的人先動＂，他的確給落後的人一個優勢，但這個優勢是多大？很難說。

這些做法藉由不確定性的局勢，製造出一個競爭感。是的，能力強的人還是會領先，但是他會有芒刺在背，無法如此悠哉，但仍然享有領先的地位。

以上把這點提出來的原因是，我們經常在測試時發現Run Away Leader，所以提出要追加後追機制... 但然後呢？

後追機制是兩面刃，請務必記得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