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豹桌遊123：從腦內設計到企劃先行

話說大玩桌遊調香師之前發表了製作手札第二集，其中提到了關於企劃先行的嘗試，以及很明顯的一句＂或許我們能夠期待在之後看到遊戲設計師親自發表的歷程與內容。＂這種催稿於無形之間的手法實在高段，富鰹老師的責編快學學。

以下就順勢來說明一下我這幾年的桌遊設計歷程，以及怎麼走到企劃先行這一步。




海豹的設計年表與時期

為了方便解釋，讓我先把我之前的遊戲列一下。直到2015年，我大體是一年一款的狀態：

2012 我先走啦

2013 快樂感恩節

2014 舉牌小人 / 飛天斑馬

2015 彼得潘遊戲 / 厄夜魔堡

其中從2015年的彼得潘遊戲開始，便是受委託的企劃先行製作。事實上，從2015開始，我大量的接這類企劃先行的案子，目前預計在今年內會出版的有：

• 調香師
• 一款和電影有關的遊戲
• 一款和小說有關的遊戲
• 一款和視覺估計有關的兒童遊戲
• 一款和小學社會科有關的遊戲

如果把整個設計歷程攤開來，我大概可以把我的設計演進切成以下幾個時期：

• 腦內設計時期（2012我先走啦 - 2013）
• 過渡期（2014舉牌小人）
• 企劃先行時期（2015彼得潘遊戲）

以下就來說明，我是怎麼逐步演化到以企劃先行作為設計主軸的演變，以及遭遇的困難。


腦內設計時期

先說明一下，海豹的本業（？）是數學統計，從高中的數學奧林匹亞，到現在做統計研究。可想而知，早期我的遊戲設計非常的數學；事實上，我根本是直接去思考玩家在腦中進行的運算長什麼樣子。

以＂我先走啦＂為例，這款遊戲基本上要求你收集Ａ和Ｂ兩種東西，Ａ蒐集越多分數越高，但沒拿到Ｂ分數就歸零，基本上是個要求你決定從蒐集Ａ改為蒐集Ｂ的timing的遊戲。對於我而言，我就是寫下這麼一個算式：

Augmax_{tau}  E[ f(A) I{tau<T}]

這邊就不拿數學搞死大家，只是要跟大家說明：這個時期，我是直接去設計＂大腦中的運算＂，然後以遊戲的方式去呈現出來。

好處？好處是，遊戲的思考非常明確，分數跟決策的對應性強。

壞處？最大的壞處是遊戲的動態幅度很小。你在遊戲中，基本上都在進行一個相同的運算，腦內的重複性高。這個最大的後果就是遊戲做不大，就像你不太有辦法把一個反應遊戲撐到60分鐘。

過渡期：舉牌小人

到了舉牌小人，事情變得有點不太一樣。舉牌小人的設計開端很簡單：那個時候我正在翻譯花火的中文版，突然想到來做個非合作的花火。在這個想法出來後20min，我就把規則寫完了。

在這20min內，我的思考邏輯如下：

• 先假設如果花火直接變成每個人五張手牌，然後用一樣規則，先出完手牌的人贏，那肯定會爆炸，因為沒有人會願意講其他人的資訊。所以一定是得問自己的資訊。
• 但如果是只問自己的資訊，那就變成先手優勢，先問先贏，而且遊戲不存在互動。所以不能是只有自己的資訊，必須會有資訊散逸給其他玩家。

有了這兩點，其實遊戲差不多就出來了，很快就導引到＂問一個人，問他看到了甚麼＂這個選項上。剩下的就是數值調整上的問題。

注意到這個遊戲的設計流程跟前面我先走了很不一樣：它是從某個既有遊戲，依據我的需求，去分析裡面的機制元素，然後加以修改。

我當初沒有意識到，這是企劃先行的前奏。

企劃先行的第一彈：彼得潘遊戲

我的第一款企劃先行的遊戲是2015的彼得潘遊戲；這款遊戲很特殊，它是我跟我的劇團合作的產品。

當年，我擔任音樂總監的A劇團做了一部密室逃脫中文阿卡音樂劇，然後想說要做周邊商品。這個念頭拋出來時，我想了一下：

• 首先是成本：劇團大概了不起印個撲克牌，所以只需要考慮紙牌遊戲，張數越少越好。我那時候先估個30張以內。
• 再來是主題：這是個密室逃脫的戲，所以呈現個密室逃脫天經地義。由於密室逃脫是個團隊合作逃出密室的遊戲，所以這當然要是個合作遊戲。
• 密室會牽涉到很多的翻箱倒櫃找線索。要如何模擬這個搜索的感覺？喔，有個東西叫做對對碰 = 翻翻看找找看。
• 而另一個部分是密室逃脫常見的線索傳遞（嘿我這裡有個四位密碼鎖，有沒有人有看到提示？）換言之，需要一個像花火一樣，受限制的訊號傳遞。

到這裡，遊戲的基本元件基本上都到齊了，大約兩個小時內，規則和ProtoType就已經出場測試。原本是三種數字三種顏色，後來降成兩種顏色四種圖案，但這大概就是全部的改動。

從舉牌小人到彼得潘遊戲，我從分析一款既有遊戲的機制，然後照我的需求去增減，進化到去分析我的企劃需求，尋找能製造對應效果的遊戲機制。這是企劃先行的開始。

值得注意的是，這呼應了我的數學背景，因為這跟數學的學習歷程非常雷同。數學難的不在於去認識定理，而是要怎麼用這個定理？這個定理能夠幫助我做什麼事情？是幫我有個可控制的上界還是怎樣？

一樣的道理，桌遊設計難的不在於認識機制，而在於知道每個機制能給我什麼作用。如果我希望遊戲自動平衡，我有哪些手段可以用？如果我希望遊戲有路線對撞，我有什麼手段可以用？

調香師的企劃先行

最後，雖然遊戲規則還沒有公開，但我想先約略分享一下這樣的設計流程在調香師上的實踐。

在接到這個企劃時，我們就把＂聞香＂這個動作放在遊戲體驗中很高的順位。但這就立刻帶來一個問題點：

聞是個很花時間的動作

這會造成什麼問題呢？

• 如果聞這個動作是在你的回合內進行的，那遊戲downtime就會很久。
• 一個解決方法是把它變成一個比快的遊戲，像是鑰匙博士之類的，但代價就是遊戲做不大。

很快的，我們了解到這兩個方案都是不可行的，所以只剩下第三條路：

聞香必須在不是你的回合進行

這是遊戲一開始被奠定下來最重要的概念，解決downtime的問題。僅先以這個小例子來分享一下企劃先行式設計在調香師上的體現，至於詳細的執行方式，就請期待進一步的消息 :)